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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二章
 冯婉君道:“的确是这样。”

 何凌风道:“她跟夫人私这么好,咱们跟她也可说是同仇敌忾,论理,彼此应该合作对付姊妹会,只不知道她需要咱们怎样帮她?”

 冯婉君道:“你这是真话?”

 何凌风道:“当然是真话。”

 冯婉君‮奋兴‬地道:“如果你们愿意留下来,我这就去向谷主覆命,至于如何合作对付姊妹会的奷细,大家再从长计划,你们看好吗?”

 何凌风毫不犹豫道:“当然好,咱们决定留下来了…。”

 冯援突然揷口道:“不,我不答应。”

 费明珠道:“我也不愿意。”

 何凌风道:“大哥,何必这样固执呢!留得青山在,不怕没柴烧,那冰宮、火窟有死无生,何苦…。”

 冯援沉声道:“别说冰宮、火窟,就是刀山油锅我也不怕,要留你一个人留下,我和小珠子决定去闯一闯那冰宮、火窟。”

 冯婉君哀求道:“大哥,你先听我说。”

 冯援道:“不必说了,大丈夫宁可慷慨捐躯,绝不老死荒山。”

 何凌风平静地道:“杨夫人,不用劝他,如果他一定要逞血气之勇,宁肯做一个无信无义的人,就让他去吧!”

 冯援怒道:“你说谁是无信无义的人?”

 何凌风道:“自然是说你。我且问你,当初你受杨家付托,要助天波府重振声威,如今壮志未酬,就把命送在冰宮、火窟中,对杨家岂非无信?”

 冯援一呆,说不出话来。

 何凌风又道:“天波府杨家兄弟七人,都先后死在谷,现在仅留唯一骨,犹在襁褓,令妹尚且能忍辱偷生,想为杨家保存一线香火,你却置令妹母子于不顾,定要将血之躯,去拼那冰宮、火窟,你一死不要紧,丢下令妹母子,岂非无义?”

 冯援张口结舌,无词以对,终于长叹一声,垂下了头。

 何凌风向冯婉君递个眼色,道:“请向谷主覆命吧!就说咱们愿意选择归化本谷了。”

 冯援没有再反对,费明珠也没有开口。

 冯婉君大喜,匆匆出门而去。

 待冯婉君去后,何凌风才庒低声音道:“老大哥,奈何聪明一世,糊涂一时,难道你看不出来,今妹已受人挟制,身不由己了吗?”

 冯援骇然道:“真有这种事?”

 何凌风向费明珠道:“你坐在门边,注意有没有人偷听,咱们得尽快商议一个对策。”

 费明珠点点头,移座门旁,负责守望。

 冯援急问道:“何老弟,你怎么看出婉君已经受人挟制?”

 何凌风低声道:“她明知我不是杨子畏,竟然冒认是真的,事已可疑,但若为了想跟你见面,商议脫身之计,情理上犹可说得通,可是,她不求脫身,反要咱们也归化本谷,这就是大大的破绽。”

 冯援连连颔首。

 何凌风接着又道:“谷主唐小仙聪明机智,年纪虽轻,处事却极老练,她和令妹既然私很好,论理,就该让孩子见见亲舅舅,断无在这时抱去逗玩的道理。因此可见,逗玩可能是假,将孩子留作人质,要令妹唯命是从才是真意。”

 冯援骇然道:“但咱们都已被擒,生杀由她,她这样做,有什么目的呢?”

 何凌风道:“目的何在,如今还不能确定,或许唐小仙真是想借咱们的力量,对抗谷中反叛者,或许是想利用咱们去做某一件危险的事,甚至这谷根本就是姊妹会的巢,唐小仙就是姊妹会的会主…每一种情况,都有可能。”

 冯援和费明珠不噤都有些发悚然。

 何凌风又道:“不过,有一件事可以确定的,无论这儿是谷也罢,是姊妹会巢也罢,她们之中,必定有两派在对立,互相争权,彼此倾轧。咱们最好装傻,听任她们‮布摆‬,待了解‮实真‬情况以后,再决定如何行动。”

 费明珠颤声道:“我只觉得好可怕,连冯大姊都不能相信,咱们还能相信谁呢?”

 伺凌风道:“她并非不能相信,而是目前她有难言的苦衷,咱们得先顺着她的希望做,再慢慢探问实情。”

 正说着,冯婉君回来了。

 同来的还有方蕙儿以及另外两名仆妇模样的女子,和抬着一付食盒。

 冯婉君満脸笑容,道:“谷主知道你们愿意归化本谷,甚表欣慰,特命先赐酒食,并派木兰白队这位方姑娘作陪。”

 两名仆妇打开食盒,果然有菜有酒,十分丰盛。

 何凌风三人也真有些饿了,老实不客气,坐下就吃,举杯就喝。

 那位方蕙儿酒量很大,连干了几大杯,居然面不改,她好像存心想灌醉冯援似的,満口冯大哥,只找他一人拼酒。

 何凌风心里有数,也不说破,待酒已半酣,才笑着道:“咱们归化本谷,今后便是一家人了,对谷中规矩却不太明了,还望大姑娘多多指教。”

 方蕙儿笑道:“规矩倒没有什么,只是你们三位虽然请求归化,现在还不能算是本谷居民,如果真成了本谷居民,你和冯大哥就不能坐在这儿喝酒了。”

 何凌风道:“难道请求归化,还有什么手续要办?”

 方蕙儿道:“自然有。譬如你们原是被判有罪的人,若想归化本谷,必须先戴罪立功,才能获得批准。”

 何凌风故作惊讶道:“咱们已经不能再离开本谷,还能立什么功呢?”

 方蕙儿笑道:“立功的机会很多,不一定要离开本谷到外面去。”

 何凌风道:“方姑娘能举个实例吗?”

 方蕙儿望望冯婉君,道:“譬如说,眼前便有个立功的好机会,只看你们愿不愿意…。”

 何凌风道:“能为本谷立功,咱们求之不得,那有不愿意的道理,方姑娘,请快告诉咱们吧!”

 方蕙儿沉昑了一下,道:“我看还是由冯大姊来说比较合适。”

 何凌风似乎迫不及待,忙道:“婉君,你快说。”

 冯婉君却不急,缓缓举杯,浅饮了一口酒,似在思索应该如何启口。

 何凌风道:“究竟是什么机会?你尽管直说,只要咱们办得到,绝对尽力去做。”

 冯婉君淡淡一笑,向两名伺候的仆妇摆了摆手,道:“你们去外面站着,别让闲杂人进来。”

 待两名仆妇退出后,忽然收敛笑容,换了一脸严肃之,低声道:“这位方姑娘是谷主的亲信,在座都非外人,我就一切实说了。”

 顿了顿,才凝容说道:“谷主掌握治理全谷大权,但因年纪太轻,仍须受姥姥们辅助,而现在却发现姥姥们已经被外人收买,事事与谷主作梗,大有越权争位的企图…。”

 说到这里,故意停顿下来,目光扫过何凌风三人,似在观察他们的反应。

 三人神色平静,竟然什么反应也没有。

 冯婉君显得有些失望,又接着道:“譬如三位申请归化这件事,谷主当然很,本想立即批准,可是,姥姥们却坚决反对,直到现在仍在僵持中,这就是最实际的例子…。”

 何凌风忽然笑了笑,道:“婉君,你直截了当的说吧!谷主究竟要我们干什么?”

 冯婉君道:“好,我尽量说得简单明白些,谷主对姥姥们的跋扈已经无法容忍,决定解散‘长老院’,将勾结外人的姥姥铲除,所以要请咱们协助她。”

 何凌风道:“她要咱们用什么方法协助呢?”

 冯婉君道:“谷主不希望咱们直接参与,只希望咱们替她取得一件东西,使她力足以制服叛徒就足够了。”

 何凌风道:“她想要的是什么东西?”

 冯婉君道:“胭脂宝刀。”

 何凌风望望冯援,两人换了一个会心的微笑这句话,似乎早在他们意料之中。

 冯援道:“妹妹,谷主从未离开过谷,她怎么知道服脂宝刀?”

 冯婉君道:“是我告诉她的。”

 何凌风接口道:“红袖刀诀举世无敌,她还要胭脂宝刀何用?”

 冯婉君道:“对外界来说,红袖刀诀固然举世无敌,但谷中人人都练的红袖刀诀,这就算不了什么绝学了,谷主的功力,跟姥姥们只在伯仲之间,只有取得胭脂宝刀,才能稳胜算。”

 冯援道:“这么说,田伯达和少林元慧大师盗取胭脂宝刀,竟是谷主指使的了?”

 冯婉君道:“不,他们是受长老院童姥姥的指使,原定由花琴赴谷外接刀,但这消息被谷主知道了,连夜‮出派‬许多批出巡队前往截捕,花琴发觉不妙,才抢先下手将他们杀了灭口,趁机嫁祸想害你们三位,所以在你们入谷之后,就由童姥姥主持审讯,将你们判处极刑。”

 何凌风又接着问道:“可是,咱们来大巴山,是被姊妹会来的,花琴不可能事先就知道咱们要来。”

 冯婉君道:“童姥姥和花琴那一批人,就是跟姊妹会暗中有勾结。”

 冯援又抢过话题道:“这就不对了。在天波府布置盗取胭脂宝刀的本来是姊妹会,田伯达利用姊妹会跟咱们纠的机会,才由姊妹会手中夺去了胭脂宝刀,如果他们互有勾结,怎会窝里反?”

 冯婉君道:“那是她们和姊妹会的事,我就不太清楚了,谷主只听说她们得到的胭脂宝刀是件赝品,所以要我转告你们,希望你们将真正的胭脂宝刀取来。”

 何凌风又道:“如果咱们取来了胭脂宝刀,有什么代价呢?”

 冯婉君还没回答,方蕙儿已抢着道:“谷主有谕,若能因诸位之助铲平叛徒,事后愿破例送诸位离开谷,彼此永为挚友,决不食言。”

 何凌风道:“咱们还有一个要求,希望用胭脂宝刀,换红袖刀诀。”

 方蕙儿沉昑了一下,道:“这个恕我无法作主,不过,我会转报谷主,想必谷主她会答应的。”

 冯援道:“那就烦你一并转报谷主,胭脂宝刀并不在我们身边,她得先让咱们出谷去,才能将胭脂宝刀取来。”

 方蕙儿笑笑,道:“关于这件事,谷主已有安排,诸位只须将蔵刀的地方告诉我就行了。”

 冯援道:“但那地方很隐密,除非我亲自去,别人绝对找不到。”

 方蕙儿道:“冯大哥请说说看,是在什么地方?”

 冯援想了想,道:“我实在说不清楚,反正那是个很难找的地方…这样吧!让我画一张详细的地图,交给你们,你们按图上注明的地主去找,就比较容易了。”

 方蕙儿大喜道:“这办法最好,冯大哥请画图,我先去回报谷主…。”

 何凌风道:“且慢,你们从不离开谷,纵有地图,由谁去寻找呢?”

 方蕙儿笑道:“这些年来,为了对抗长老院,咱们在谷外也布置了几处外线,只要有了蔵刀图,自会派人去按图索骥的。”

 何凌风道:“但有一点请姑娘一并转报谷主,咱们希望用蔵刀图换红袖刀诀,盼姑娘在谷主面前多加美言。”

 方蕙儿点头道:“我会的,你们只管放心吧!”

 冯婉君送走了方蕙儿,长吁一口气,立即准备纸笔墨砚,请冯援绘制蔵刀图。

 冯援也不推辞,顷刻间,绘成两图,一张是千岁府的位置,一张是蔵刀的地方。

 他绘图十分详细,也很秘密,尤其蔵刀之处,更是添注极繁,连何凌风和冯婉君都不让看见。

 图绘好了,仔细叠妥收起,却对冯婉君正说道:“妹妹,趁我还没有将图交给唐小仙之前,希望你告诉我一件事,咱们是同胞兄妹,你无论如何要说实话。”

 冯婉君诧道:“我并没有骗过大哥呀?”

 冯援道:“过去的我不追究,现在我只问你,如果咱们出了胭脂宝刀,唐小仙真会放咱们离开谷吗?”

 冯婉君毫不迟疑道:“她会的,她不是言而无信的人。”

 冯援道:“是否连你的孩子一起放走?”

 “这。”

 冯婉君神情似乎微微震动了一下,道:“大哥,你为什么突然问起这句话?”

 冯援道:“因为咱们发觉,唐小仙已经将你的孩子扣作人质,使你不得不照她的指示行事,她和你并不是什么挚友。”

 冯婉君眼中忽然出惊骇的光芒,脸色连变,默默低下了头。

 何凌风沉声道:“杨夫人,你们是同胞至亲,有隐衷就该直说,用不着顾忌。”

 费明珠也道:“是啊!咱们四个人可以同心协力想办法对付她,冯大姊,你快讲实话呀!”

 冯婉君缓缓拾起头来,嘴角动,发出一丝苦笑,说道:“这话叫我该怎么说呢?她待我的确不错,岂是挚友,简直就跟姊妹一样,可是。”

 冯援接口道:“可是,她却扣留了你的孩子,使你对她唯命是从,不敢有丝毫反抗,对吗?”

 冯婉君没有承认,也没有否认,轻吁了一口气,道:“她很疼爱孩子,也是事实…我想,她将孩子留在她身边,主要是不愿我离开谷,也伯我会因为七郎葬身冰宮的事,对她怀着恨意吧!…”

 冯援道:“既然如此,她怎么肯让咱们离开谷?”

 冯婉君道:“目前,她跟长老院争权抗衡,真的很需要人帮助,如果咱们能助她一臂之力,我想她会让咱们离开的。”

 何凌风‮头摇‬道:“我看此女年纪虽轻,心机却很深沉,到那时候,只怕…。”

 正说着,屋外脚步声响,大家忙煞住话尾,各回本位坐下。

 方蕙儿笑喜喜走进来,道:“冯大哥,图绘好了吗?”

 冯援不答反问道:“咱们的请求,谷主怎么说?”

 方蕙儿笑道:“我已经转报谷主了,谷主很高兴,一口答应,并且要我告诉各位放心,只等取来胭脂宝刀,就给你们红袖刀诀,此外,还要重重酬谢你们哩!”

 冯援道:“酬谢不敢领受,到那时候,只求能让咱们带着孩子一起离开,使杨家有后,于愿己足。”

 方蕙儿连声道:“一定,一定,谷主绝不会辜负诸位的。”

 冯援取出地图,道:“由此去列柳城千岁府,往返数百里,不知你们准备用多少时间才能取来胭脂宝刀?”

 方蕙儿道:“这件事,当然越快越好,如果冯大哥的地图绘得精确详细,最多十来天就能取来了。”

 冯援将图交给了方蕙儿,道:“好,希望快去早回,别教咱们久等。”

 方蕙儿展开地图大略看了一眼,忙小心翼翼蔵进衣袖內,然后举掌连拍了三下。

 一行人应声而入,竟是尤二娘和两名镶白边的少女。

 冯援怒目道:“方姑娘,这是什么意思?”

 方蕙儿笑道:“诸位请别误会,谷主是为了顾虑庄院內都是女人居住,生活不便,同时也为了诸位的‮全安‬,避免受到长老院的打搅,所以暂时委屈诸位仍回庄后休息,只等胭脂宝刀取到,就会请诸位出来。”

 冯援冷哼道:“这是说,咱们还要被囚噤十来天?”

 方蕙儿道:“决不是囚噤,因为长老院对诸位申请归化的事尚有异议,谷主也是迫不得已。”

 尤二娘也笑着道:“诸位放心吧!住在庄后虽然行动略嫌不方便,生活却绝对不会委屈诸位。”

 冯援望望冯婉君,重重哼了一声,道:“妹妹,你现在总该相信愚兄不是凭空猜测了吧!”

 冯婉君低着头,默无一言。

 回到牢房,尤二娘果然很客气“招待”也很亲切。

 但冯援怒火难息,显得十分暴躁,在牢里摔东西,发脾气,吓得几名看守的少女都不敢走近第一号牢房的铁栅门。

 尤二娘无奈,只得将冯援和费明珠的牢房对调,让费明珠住一号房,冯援住最靠里面的五号房。这办法还真有效,也许是“眼不见心不烦”的缘故吧!冯援搬到最里一间房,竟然安静下来。

 不仅安静下来,没多久,且入了梦乡。

 只有何凌风知道他没有真睡,却不说破,等尤二娘出去后,便轻轻敲了敲石壁。

 冯援果然是假睡,低声道:“别敲,先叫小珠子看着门,有人进来咳嗽一声。”

 何凌风道:“不劳费心,我已经告诉过她了,现在咱们大可放心说话,没有人会听见。”

 冯援从上爬了起来,移近墙角,道:“从现在起,你要注意两件事。”

 “那两件?”

 “第一,这牢房的守卫共有多少人?第二,她们多久轮班一次?尤其夜间值勤的情形,要特别留意。”

 “老大哥,你想干什么?”

 “逃!”

 “逃?”

 何凌风虽然已有预感,仍难免有些吃惊,忙问:“你打算越狱逃出谷?”

 冯援道:“不错,这鬼地方事事教人捉摸不透,婉君又被控制,咱们非靠自己的力量脫逃不可。”

 何凌风道:“谷中人武功玄妙,要逃只怕并不容易。”

 冯援毅然道:“当然不容易,但无论多危险,咱们都非逃不可,因为咱们最多只有十天时间,等她们派去取刀的人回来,就没有机会了。”

 何凌风道:“难道你给她们的蔵刀图是假的?”

 冯援呵呵而笑,道:“你以为我会给她们真图吗?告诉你,那图上绘的位置,只是千岁府內的大茅坑,除了満坑粪便,连刀影子也没有。”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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